2007-05-23

让我们赌博吧

2007/5/21
让我们赌博吧
转一篇许知远的博客。 在这个疯狂的时代,让我们赌博吧...


让我们赌博吧
她的书包里放着《艾略特波浪理论》、《沃伦·巴菲特传》,正在书店里寻找概率方面的教材。我了解这位朋友,上学时,她看见数字就头晕,即使学过会计,也没太搞清公司的资产负债表,至于对于中国经济或是公司世界,她即使不是毫无概念,所知的大部分概念也是错的。
“满桌子都在谈论股票”,她刚从上海和朋友们的聚会上回来、抑制不住的兴奋,“他们好像都赚翻了。”她听了好几个不同版本的神话故事,一个月收入4000块的大学毕业生,把家里给他买房子的20万入了市,不几个月就赚了70万……她正准备开一个户头。在过去的几个月中,中国股市每天的新开户是20—30万。她多少有点后悔是自己是个迟来者,如今涌进中国股市不再是城市白领、理财老手,而是大学生、农民、小商贩、邻居的张大妈,各地的典当行的生意兴隆,很多人抵车、抵房、向银行贷款,冲进仍在不断上涨的市场,他们或许连P/E值都不懂是什么意思。网络上还开始流行一首新的国歌:起来 ,还没有开户的人们/把你们的资金全部投入诱人的股市/中华民族到了最后发财的时刻/每个人都激情的发出了买入的吼声/涨停,涨停,涨停 …… /我们万众一心/冒着被套的风险,/钱进,钱进,钱进,进……
在北京一家星巴克咖啡店里,我试图用1929年的华尔街的例证来说服她恢复理智——如果连一个擦鞋的儿童都在谈论股票,它离灾难还有多远。这个时候,我们身后传来另两个中年男人的谈话:“你是不是还要进去,感觉我们好像在和政府炒股票。”他的意思在所有人都明白,在明年的2008年奥运会召开之前,政府是不会让股市出问题的——那该多影响社会的安定。
事实上,过去几个月中,社会的确显得安定。“除去股票,人们还关心什么”,一位商业新闻记者对我说,“选题会上,同事们甚至报选题的热情都不强了,感觉上除了奥运会和股市,不知道还需要报道什么。”
这是我记忆里经过的第三次狂热。第一次,是1999年的互联网狂热,那时,每家咖啡店里都在谈论风险投资、dotcom,但是人群主要仍是集中在大学和IT业和媒体,而金钱则来自华尔街,它多少也像是中国商业与文化的一次启蒙,我们利用别人的美元,在两年内让整整一代中国年轻人了解了最新的商业、技术游戏规则;第二次则是2004年前后的上海的地产投机,尽管上海的面积比起香港大得多、人均收入也更低,却突然开始莫名其妙地学习香港的高房价,人们像去看演唱会一样虔诚排起长队买房子,然后再第二天脱手出去,一些房价很快变得让一个正常工作青年一生都买不起,而同时又不断传出,那些聪明人几次倒手就赚了一辈子赚不到的钱,但这此狂热多少仍是地区性的,而且房子太贵了;这此已经持续热情高涨了一年多的股市,无疑是影响范围最广的,开一个户比起写一份商业计划书、预付一间房子的首付要容易得多,既然周围都是赚钱的人,你为什么赚不到,关键是人们对于政府能力与意愿似乎充满信心——至少在奥运会之前不会出事,那还有整整一年时间呢。
在这种强大得可怕的信心中,似乎一切都有可能。2006年4月天津环球磁卡股份有限公司不能如期公布季报后,市场不仅没有惩罚该公司的股票,股价反而翻倍;2007年初,安徽省科苑(集团)股份有限公司告称,获得宿州市政府财政补贴5,500万元,用于弥补2006年的公司亏损,公司旋及扭亏为盈,化解了退市危机……
我不知道在这样的典型例证中,是否存在着幕后的操作者,但的确对于大多数中国股票购买者来说,股市的表现与它背后的上市公司是不需要任何关联的。是的,中国看起来总是充满着悖论,它可以宏观的经济增长上如此出色,而在微观的公司表现上如此糟糕;它的上市公司的赢利或许乏善可陈,但它在市场价格却可以不断增长……
即你再用“中国社会的复杂性”来解释眼前的一切,我也不能相信。十亿人如此勤奋的劳动了三十年、污染了数不尽的山川河流、忍受着肮脏的空气、将脚下的煤矿掏空、森林砍掉、牺牲掉了那么可以避免牺牲的生命、舍弃了基本的伦理约束、借助新的全球分工、复制了那么多技术创造,创造了眼前的大笔财富,但这笔钱却似乎没有得到恰当的使用。它没有创造更好的教育体系、也没有带来了鼓励创新的商业环境、也没有建社让公众信赖的社会保障体系,却很可能加入没完没了投机的狂欢之中。普通人因为对于社会缺乏信任,而变本加厉的寄往于金钱所带来的安全感,而更加期待投机能够帮助自己。在下一期,我们可以谈论那种赌徒一样的投机心态,是如何弥漫在中国社会的,从我们的政府到每个个人,似乎都带有强烈的机会主义的心态,而不愿意合乎程序的完成自己的规定动作。(<亚洲周刊>)
许知远 @ 0:38:3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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